聂树斌、朱令与沈德咏

甄鹏

    对于领导人物的文章，我一般不感兴趣。昨天，最高法院常务副院长、中国政法大学教授、博导沈德咏先生的一篇文章受到热议。一些微博好友纷纷评论，我一扫而过，直到看到杨海鹏先生的一段评论。我最近非常关注朱令案，这段话与朱令案有关。

    “麦田守望翁”说：“最高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，博士生导师沈德咏说：‘宁可错放，也不可错判。错放一个真正的罪犯，天塌不下来，错判一个无辜的公民，特别是错杀了一个人，天就塌下来了。’说的真好，这是防止发生冤假错案的最后一道防线。”杨海鹏先生转评道：“其实只为这句接近常识的话，我们都该请汉德法官及何帆代我们拥抱一下玉麒麟，当然代浦记岳西翠兰（浦志强）亲一下更好。”

    沈德咏那段话的问题在哪里？第一，概念不清。“错判”一般是指错误地判决。对于法院来说，“错放”也要通过判决来实现。也就是说，“错放”是“错判”的一部分。“白马”怎么能和“马”比较？此处，沈的意思可能是“错误地判决有罪”。为避免引起误解，他应当在文中予以说明。

    第二，不符合事实。“错杀了一个人，天就塌下来了。”运用中学学到的反证法进行证明：因为天没有塌下来，所以没有错杀人。此结论不符合事实，故原命题错误。有些自诩法律学得好的人，可能中学数学没学好，偏科太厉害，看不懂，我再补充两句：“聂树斌是冤杀的不？天塌下来了未？”

    第三，观点偏颇。沈认为“错放”比“错判”好。这类似于中共一种常犯的历史错误——“宁左勿右”，属于矫枉过正。聂树斌案是“错杀”，朱令案是“错放”。都很严重吧？孙维只是嫌疑，放了民怨还这么大。沈院长说：“错放一个真正的罪犯，天塌不下来，”，什么意思？是说就算孙维是真正的罪犯，放了也没什么吗？有这样的官，朱令案还有戏吗？

    王琳先生辩解道：“若因证据不足而判无罪，这不叫‘错放’，而是依‘疑罪从无’的刑事司法原则合法裁判。亦即‘合法地放’。”应该这样回答王先生：首先，您这个“合法地放”提法很好，不过，您应该补充上“合法地错判”这个概念，因为完全依照法律也可能错判，例如法官因为水平有限对法律条款的理解有偏差。

    其次，沈院长的“错放”概念没有限制，不是单纯的“因证据不足而错放”。我回头学习了沈院长的文章，原来沈院长认为判有罪判错了是冤假错案，判无罪判错了的不是冤假错案呀！

    王继武律师说，沈院长的话“就是疑罪从无”。谁不知道疑罪从无？直接说就行了，还用这么绕？有人反复让我看“语境”。看来，以后不能说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条文不严谨了，要翻来翻去体会立法本意。沈院长的话肯定有问题，至少是文字表达有问题。其实，他只需在那段话前加上一句：“对于证据不足的”，便不会有如此大的争议。

    沈德咏另一句引起争论的话是，一些冤假错案，法院“是立了功的，至少可以说是功大于过的，否则人头早已落地了。”有人说这是枪口抬高一厘米。斯伟江律师不同意。我也不同意，因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，不服从命令要上军事法庭的，法官是独立判案的。前面我有多篇文章述及这个问题（《司法改革的职业化和民主化可以兼容》、《与湖南高院李宇先庭长讨论法官的独立性》、《张黔鄂是英雄还是罪犯？》），不再重复。